纳迦隆德的北面,临时搭建的军营中,冷风夹杂着雪花在营地上空盘旋,透出深冬特有的肃杀气息。
年仅十四岁的费加尔(620章)紧跟在母亲哈琳娜的身后,蜷缩着身子,双手紧紧攥着母亲破旧的斗篷,像是在试图从中汲取些许温暖与安全感。当然,虽然很冷,但他也没有那么冷,他的行为更像是他之前岁月中的一段缩影,在进攻戈隆德的军队出发前,御寒的衣服发放、调配过。
队伍很长,几乎看不到尽头,排队的人数远比他想象的要多,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整个空地,队伍里一片死寂,只有寒风吹过衣袍的猎猎作响。
士兵们的脸上表情如出一辙,迷茫,困惑,甚至有些不安。没有人告诉他们为什么要排队,也没有人解释他们的去向,军令只是简单地要求他们集合、列队、等待。
就在几个小时前,费加尔还以为今天会和往常一样,他和母亲被分配去搬运黑色方舟上的物资,或者被派去伐木,搭建临时营房。他们不是战士,至少现在还不是,他们只是一些没有战斗经验的新兵,被安排从事劳务工作。
巫王之手的演讲已经过去了一个月。
在这一个月里,纳迦罗斯翻天覆地,改变了太多太多。
巫后莫拉丝死了,凯恩新娘赫莉本死了,大量的显赫权贵被清洗。
纳迦罗斯的统治阶层经历了一场大洗牌,然而,就像巫王之手说的那样,他们被赦免了,一切都与他们这些低阶士兵无关。他们没有参与戈隆德之战,也没有踏足哈尔·冈西的城区,他们只是生活在纳迦罗斯的小人物,在纳迦隆德做着琐碎的工作,等待命运的安排。
但是今天,他们却被集合了起来,被要求排队,被要求等待。
他们要去哪?他们要做什么?没有人知道。
哈琳娜,费加尔的母亲,排在儿子的前面。她的身体微微前倾,像是一堵无形的墙,既默默地挡在儿子和未知命运之间,又挡住了呼啸而来的寒风。
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排队,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。她没有选择,也无法拒绝,她能做的,只有尽量站得笔直,尽量在面对未知时掩饰自己的恐惧。
队伍缓慢向前移动,时间变得模糊,像是被冰雪冻结了一般。
是一个小时?还是两个小时?
哈琳娜已经无法分辨,她只知道,随着队伍逐渐接近前方,她的心跳也在一点点加快。
终于,她能看清前方的情况了。
身披漆黑盔甲的精锐战士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压迫感,肃立在队列旁,沉默地注视着。再往前,她看到几顶宽大的帐篷,还有一些奇怪的物体摆放在周围,最让她感到不安的,不是这些东西,而是那些站在帐篷附近的杜鲁奇。
这些杜鲁奇看起来与自己这些人格格不入,气质不同,穿着不同,甚至连眼神都带着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情感。
“把头发扎起来。”
就在她试图整理思绪时,一名面色冷漠的杜鲁奇出现在她面前,递给她一根纤细的麻绳。
哈琳娜接过麻绳,愣愣地看着那名杜鲁奇,对方却没有再多说什么,而是转身继续向队伍后方走去,将麻绳分发给队伍中头发较长的其他人。
她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,但她知道这一定有其用意。没有犹豫,她迅速将自己的头发在脑后束起,整理得整整齐齐,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。她不能露怯,无论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,她都必须展现出杜鲁奇该有的坚韧和冷漠。
终于,轮到她了。
当她迈步跨过去等待区时,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,费加尔躲在她的影子里,探出半个脑袋,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前方的一切。她深吸一口气,对儿子点了点头。
下一刻,她直起背脊,毫不犹豫地踏入未知。
“站在那,站直,贴在木杆上。”
哈琳娜微微一颤,脚步略显迟疑地朝着木杆靠近。发号施令的是一名面无表情的杜鲁奇,手中拿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奇怪装置,冰冷的金属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,显得格外陌生而令她不安。
她本能地想要询问,但理智却让她保持沉默。
她知道,在这里,服从才是惟一正确的选择。
她咬了咬牙,默默按照要求站定,她的后背僵硬地贴在木杆上。即便身上披着御寒衣物,她仍然能感觉到后背传来的丝丝寒意。
“坐下。”
杜鲁奇指了指旁边的一张孤零零、没有靠背的木椅,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。
哈琳娜抿了抿嘴,缓缓移动脚步,谨慎地靠近椅子,随后轻轻坐了下去。她的双腿不自觉地并拢,手掌紧紧贴在膝盖上,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进入了一种紧张的防备状态。
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但直觉告诉她,不管是什么,她都必须咬牙忍住。
“不要害怕。”杜鲁奇的声音再次响起,语调平淡,却莫名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。
然而,杜鲁奇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哈琳娜的心猛地一缩。杜鲁奇伸手将手中的装置拉开,随后径直将装置贴到了她的鼻子上,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,一股寒意顺着鼻梁直冲大脑,令她一激灵,手指也因紧张而微微颤抖。
她的第一反应是抗拒。
这个陌生的装置,这个毫无解释的过程……她想要后退,想要摆脱那股冰冷的侵袭。
但她没有。
她强迫自己静止不动,强迫自己克制住恐惧。她低垂着眼睛,目光偷偷扫向那名杜鲁奇。杜鲁奇的神情平静而专注,手上的动作一丝不苟,仿佛在完成某种精密的计算。没有丝毫恶意,没有一丝犹豫,完全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,而是把她当成了一个需要测量的数据,一个精确的数字,一个实验对象。
“这……究竟是为什么?”
她不知道答案,也没有资格询问。
“鼻宽……”
杜鲁奇报出一个数字,随后手指微微用力,装置发出咔哒一声,锁定了测量值。
她愣住了,但随即,她反应了过来。
她明白了。
在被强制征召前,她是一名织工,虽然她的工作不涉及测量,但她见过其他工匠用工具测量布匹尺寸、裁剪长度。她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,这是她鼻梁的宽度。
紧接着,测量还在继续。
鼻高、嘴宽、双眼间距、耳朵长度……
每一个数字都被精确地记录,每一次调整都伴随着装置轻微的咔哒声。整个测量过程不过两分钟,却让哈琳娜觉得比一个小时还要漫长,她屏住呼吸,任由自己被当成一个物件,被一一测量,被一个个数据所定义。
当最后一个测量数据被记录后,杜鲁奇终于后退了一步,示意她站起来。
她站起身的那一刻,下意识地松了口气,双腿也有些发软。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如此紧张,正当她茫然无措,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时,那名杜鲁奇又走了回来,手中拿着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物体,上面布满了规则的孔洞。
她愣住了。
这个物体是什么?有什么用途?代表着什么?
但她还没来得及思考,便注意到对方递交的方式,左手的大拇指紧扣着装置边缘,随后双手郑重地递到她面前。
这个姿势,正式!
这个东西,重要!
她不敢怠慢,连忙伸出双手,谨慎地接过物品。
她的手指在物品表面轻轻摩挲了一下,触感很奇怪,不是布料,不是木头,也不是任何她熟悉的金属,而是一种全新的材质。然而,她还没来得及细看,杜鲁奇便伸出手,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座帐篷。
她先是轻轻点了点头,随后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坐上木椅的费加尔,她的儿子正用茫然的眼神望着她,似乎在期待她给一个答案。然而,此情此景她只能再次点头,试图给儿子传递出一丝安慰,而后深吸一口气,迈步向前,走向未知的下一步。
当她踏入帐篷的一瞬间,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,她的汗毛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,心跳猛然加快,转身逃跑的冲动几乎要压过理智。
这个地方不对劲。
封闭、昏暗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气息,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窥视着她,让她本能地想要逃离。她的直觉在疯狂地向她示警,脚步微微发颤,然而,不知道为什么,她最终还是站在了原地,没有迈出那逃离的一步。
黑影靠近了。
是一名杜鲁奇,他的动作标准而机械,双手朝她伸出,手掌微微向上,那姿势与刚才测量时递交物体的动作一模一样。
她愣了一下,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黑色物品,虽然还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,但她知道,物品很重要!
于是,她学着那名杜鲁奇的动作,小心翼翼地、郑重地将它双手递了出去。
“坐下。”
一道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炸开,低沉、模糊,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感。
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帐篷内部,空间不大,但太黑了,她的视觉没有第一时间适应,她唯一能看到的是一台奇怪的装置,宛如一个沉默的怪兽,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到来。而装置前,只有一张孤零零的椅子。
当她坐下后,头低垂着,但她余光不停的观察着,观察着杜鲁奇将物体放在装置中。她感到喉咙发紧,余光飞快地掠过帐篷的角落,然而,仅仅是短暂的一瞥,她就瞬间收回了目光,头也随之垂的更低了,紧紧地盯着地面,不敢再看第二眼。
她知道她看到了什么。
一个身影,一个女性的身影,披着一袭深色长袍,衣料光滑柔顺,缀满了精致的刺绣与古老的符文,每一针一线都散发着高贵与神秘的气息。
她不需要再多看一眼就知道,那是术士!
能穿这种袍子的,要么是权贵,要么是术士,毫无疑问,帐篷内存在的是一名术士!
她屏住呼吸,心跳得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。
“头抬起,腰挺直,睁开眼,看向镜子。”
机械而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,命令着她。
“记住,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,都不要闭眼!”
话音落下,那名杜鲁奇伸出手,指向了一面她先前没有注意到的镜子。
她猛然一怔,顺着方向望去,在帐篷的一侧,一面巨大、古朴的镜子静静地矗立在那里。镜子的表面光滑如水,却透着一种诡异的幽暗,仿佛不仅仅是一面镜子,而是某种通往未知的窗户。
她的喉咙微微发紧,眼神挣扎着,不闭眼?她做得到吗?但她没有选择,她深吸了一口气,强迫自己挺直腰背,抬起头,目光直直地落在镜面上。
一瞬间,强光迸发!
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刺穿!
那一刹那,哈琳娜的本能彻底压过了意志,她的眼皮猛地一颤,还是闭上了!
金属轻轻合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,随后,她听到有人走动的脚步声,紧接着,一双手伸到了她面前。她睁开眼,看到刚才接过黑色物体的那名杜鲁奇已经回来了,再次以郑重的姿势,双手将物体递还给了她。
哈琳娜下意识地接过,手指重新触碰到了那熟悉的表面,依旧是冰冷的触感,依旧是那种陌生的材质。然而,这一次,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。
“后面有隔断,恢复后,离开。”
杜鲁奇冷淡地说完,便不再理会她。
她咽了咽口水,按照指示朝着帐篷深处的隔断走去,步伐比来时更快了一些。当她穿过隔断,外界的阳光猛然涌入视野,刺痛了她的眼睛,她下意识地皱起眉头,瞳孔紧缩,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,双手也因突如其来的光亮而颤抖了一下。
片刻后,稍微恢复的她低头看去,视线落在黑色长方形物品上。
右上角,赫然印着一张熟悉的脸庞。
她猛地一怔,瞳孔震颤,那是……她自己?
她的脸清晰地印在黑色物品的表面,就像是某种极其精细的刺绣,又像是镜子里倒映出的影像。她甚至能看到她的眼睛努力睁得很大,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,嘴唇轻抿,似乎想要保持镇定,但眼底深处仍然藏着那种隐隐的恐惧和疑惑。
她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的脸,她从未见过如此清晰的自己,甚至连她曾用过的铜镜,都无法呈现出如此细腻的面容。
高挺的鼻梁,精致的五官,微微颤动的睫毛,甚至连额角的一缕发丝都纤毫毕现。
她愣住了,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脸,这一瞬间,她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,原来……她是如此美丽?
哈琳娜站在原地看了片刻,又开始环顾四周,试图弄清楚自己身处何处。在她的左右两侧,是一道低矮的栏杆,将她与其他区域隔开,而前方则是一座新的帐篷,门口半掩,里面透出柔和的光线,与之前那个阴沉压抑的帐篷截然不同。
她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卡片,心里泛起一丝不安,但又不由自主地被光亮吸引,缓缓向前迈步,走进了帐篷。
一进入帐篷,气氛顿时变了。
这里没有刚才那种危险而逼仄的压迫感,空气温暖,光线柔和,让她感到一种异样的安全感。帐篷内的布置也极为简单,只有一张长桌和装置,几名杜鲁奇坐在桌后,面色冷漠,专注于手中的工作。
哈琳娜还没来得及细看,一名杜鲁奇用食指敲击着桌面,示意她向前。她不敢耽搁,连忙走上前,将手中的卡片双手递了过去。杜鲁奇没有立刻接过,而是先扫了她一眼,随后才不紧不慢地伸双手,将接过的卡片放入桌上的奇怪装置中。
“名字。”
对方没有抬头,边调整装置,边用沉稳而冷漠的声音问道。
“哈琳娜。”她犹豫了一下后如实回答。
“哈琳娜?”杜鲁奇的眼神终于从装置上移开,投向哈琳娜,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。
“是的,哈琳娜!”她重复了一遍,声音比之前更大了一些,仿佛在向自己证明这个名字确实属于她。
这次,对方没有再确认什么,而是继续操作装置,随着几声脆响传来,黑色物品上又多了一些内容。
“你来自哪座城市?”
“卡隆德·卡尔。”
“你还记得你的年龄吗?”
“不记得了。”哈琳娜的嘴唇微微张开,神色一滞,过了几秒才缓缓摇了摇头。
“好好想想,这对你来说很重要。”杜鲁奇摇了摇头。
哈琳娜的手指下意识地搅动着衣角,努力思索着,然而她的记忆支离破碎,她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何时出生的,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活了多少年。她只记得自己是织工,记得双手被布匹磨出的老茧,记得在工坊里度过的漫长岁月,但确切的数字?她不知道。
沉默片刻后,杜鲁奇叹了一口气,没有继续逼问。
接下来的问答比哈琳娜想象的还要复杂。
她被问及曾经的职业、是否拥有亲属、是否曾服役、身体是否有旧伤,甚至连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也一并抛了出来,而她只能尽量作答。
整个过程持续了很久,期间,装置的声音不停的响起,像是某种金属机关在运作的低鸣。
终于,黑色物品被重新送回到了她的手中。
“你可以返回军营了。”杜鲁奇递回卡片的同时,淡淡地补充道,“记住,这张卡片的重要性与你的命同样重要。你最好祈祷,不要弄丢了。”
语气依旧公式化,听不出情绪,但哈琳娜却在瞬间明白了,这张卡片,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物品,而是关乎到她未来的命运。
当她跨出帐篷的那一刻,她第一时间低头看向手里的卡片。
黑色的长方形卡片仍然是冰冷的触感,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,然而这一次,除了她之前注意到的自己清晰的面容,在卡片的左上角,还印着一行银色的文字。
她皱起眉头,缓缓地用指尖摩挲着那行文字,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,这是她的名字?
她虽然从未接受过系统的教育,但活了这么多年,她还是能分辨出这些符号应该是文字,尽管她无法解读其中的内容,但她已经基本能够确认,这应该是记录她身份的重要信息。
再往下看,卡片的最底部,还有一段更长的银色文字,比名字的部分更长,排列得工整而紧凑,看起来像是一整条标注信息。
哈琳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,她不懂,但她知道,这一定很重要!她继续翻动卡片,发现背面完全是深红色的,没有任何其他标记。
就在这时,熟悉的身影从帐篷内走了出来。
她抬起头,看到儿子费加尔正夹着一张相同的卡片,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,朝她走来。
“母亲,这是什么?”费加尔眨着眼睛,晃了晃手中的卡片,他对手中的东西充满了疑惑和新奇感。
“难道他们没有告诉你,这张卡片有多重要吗?!”哈琳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她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,眉头紧锁,眼神中透着责备。
费加尔被吓了一跳,手一抖,卡片险些掉落,他慌忙用另一只手接住,脸上闪过一抹慌乱。
哈琳娜没有再继续训斥,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卡片上,神色复杂。
“走吧。”
她最终只是低声说道,语气少了几分严厉,多了一丝无奈。
费加尔没有再说什么,而是默默地将卡片收好,紧跟在母亲身后,一同迈步离开了这片区域,返回了所在的临时营房。
傍晚时分,天色逐渐暗了下来,军营中的士兵陆续返回。他们的步伐比去时沉重了许多,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。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,低声交谈,神色莫测;有的捂着眼睛,眼眶泛红,似乎遭遇了什么不适;还有一些士兵则是默默坐在一旁,眼神游离,像是在消化白天发生的一切。
然而,哈琳娜没有多问,也没有去讨论,因为她很忙。
在她所在的营房前,不知不觉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,不过这支队伍的目的并非是为了那啥……
而是为了缝制衣物,作为一名织工,哈琳娜自然而然地发挥了自己的专长,与几名这段时间熟悉的女性围坐在一起,用手头仅有的工具为士兵们缝补里袋,也就是在内衬处加上一个隐蔽的口袋。
原因很简单,杜鲁奇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来存放身份证。
杜鲁奇们藏钱的习惯几乎是相同的,不是将银币塞进贴着凯坦内侧,就是藏在靴子里。然而,这些方法只适用于存放硬币,将卡片藏在这些地方既不方便,也容易丢失。
为了避免身份证遗失或损毁,士兵们让女性们帮忙缝制一个合适的里袋,这样身份证便能藏在凯坦的内衬中,既安全,又不会轻易丢失,还方便拿出来。
至于报酬?
并不复杂,也不涉及金钱交易,只需要一小块黑面包。
这个要求很低,但对于哈琳娜和其他母亲们来说,这足够了。她们的孩子还在成长阶段,食量不小,能够多换来几块黑面包,至少能让孩子们吃得更充实一些。
在缝补的过程中,哈琳娜无意间听到了士兵们的闲聊,终于弄清楚了那个黑色卡片的真正用途。
卡片被称为『身份证』,是用来证明个人身份的物品。往后,没有这张卡,想在纳迦罗斯生存就会变得异常艰难,可能无法领取物资、执行任务,甚至寸步难行。
除了身份证的作用外,她还从士兵们的交谈中听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,不过这些信息并不太准确,或许只是士兵们的猜测,亦或是军营中的流言蜚语。
但有一点,她已然明白,这张卡片确实如那名杜鲁奇所言,重要得如同性命一般!
身份证,是的,当然,也可以叫做信息卡。
这是达克乌斯在劳伦洛伦获得的灵感,并以此延伸,产生了一系列化学反应,将艾尼尔们进行一定的深度捆绑。
在查佩尤托假日的时候,他将发放流程进行了一定的完善,并进行发放,但那时候发放的信息卡是用来鉴别水手们从哪艘方舟来的,以及兑换赌注的,算是积累经验。
这次,是正正八经的身份证,用来鉴别杜鲁奇身份的,顺便把人口普查给做了。趁着人多和漂泊在外的黑色方舟全部回归,达克乌斯要趁着这个机会搞清楚杜鲁奇的人口到底是多少。
身份证正面是黑色,背面是红色,而不是其他的颜色。
去掉政治、阶级乱七八糟的,黑色和银色是马雷基斯钟爱的颜色,所以身份证上的名字和编码是银色的。而达克乌斯独爱紫与红,这也是他喜欢穿那件颜色万年不变的袍子的原因,但没办法,紫色在这个时期太过于昂贵,而且与黑色不搭,只能选用红色。
而在纳迦罗斯,红与黑是有意义的,不是什么黑红也是红,更像是司汤达的『红与黑』,黑代表着教团势力,红是军队。
这就是显得很矛盾了,达克乌斯应该是黑,马雷基斯是红……
或者……可以换种方式理解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?
反正,不论如何理解,杜鲁奇第一代身份证就是目前这个样子。
名字很好理解,编码有点类似于达克乌斯前世所使用的编码,用来记录来自哪个地区,什么时间出生的等等,只不过这个世界自有情况在此,编码的组成更加抽象些,但好在不用去背诵,记录在脑海中。
孔洞就有说法了,在电子系统出现之前,监管什么的一直很复杂,就拿20世纪出头的阿美车票来说,那时候逃票是件很正常的事,即使是现在……
于是,人工检票与车站管控、车票设计与防伪措施、法律处罚与社会监督、铁路警察的威慑作用、差异化票价与乘客分类就出现了。
达克乌斯参考了人工检票、车票设计与防伪措施,也就是颜色与标记、打孔或剪角、分段票与联程票这类的手段。
就像查佩尤托假日那样。
直观点就是,一名敕令黑骑士会随身携带测量工作、卷尺和配套表,看见可疑人员后,会要求对方拿出身份证。将身份证与配套表的表格进行对比,就能得出对方的具体信息,面部可能水肿,可能其他乱七八糟的,但有的特征是不会变的。
身高也是同样如此。
除非对方是个隐藏在杜鲁奇社会中的恶魔、精通阴影系法术的术士或是戴着魔法面具……但敕令黑骑士还会随身携带流行指南针啊,这些都是用来执法的物品。
没办法,这是最好的办法,毕竟达克乌斯不可能给敕令黑骑士配个能连接互联网的终端吧,把身份证放上去就知道有没有。
随后,科洛尼亚好奇的问道,为什么不把身份证所有者的图像搞上去呢?
显影技术这方面,达克乌斯是一点也不懂,他以为搞不出来,但科洛尼亚告诉他这一点问题都没有。
于是……
当夜幕彻底降临,军营中准时分发了晚餐。
配额供给,量足够,但依旧难吃。
哈琳娜没有抱怨,也没什么好抱怨的,她很清楚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。食物的味道并不重要,关键是能填饱肚子,确保自己和孩子有足够的体力度过接下来的每一天。
夜里,平安无事。
第二天,天刚蒙蒙亮。
营地还笼罩在晨曦的薄雾之中,士兵们才刚刚起床,甚至有些人还没有彻底清醒,就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,整齐、稳健、冰冷,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当他们循声望去,只见一队黑守卫出现在军营中,铠甲在晨光中泛着幽冷的光泽,手中的长戟整齐如林,宛如一股无形的寒流,迅速渗透进整个营地。
空气,顷刻间凝固了。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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